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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倒回到四年前,2004年的敷米漿一樣坐在咖啡屋接受採訪。那時他剛要出版第三本小說《別讓我一個人撐傘》(紅色文化),緊張到要戴上墨鏡、有了防護網之後才敢放心說話。高中就談了一場轟烈的戀愛,愛情之於敷米漿來說已然是青春的一部分,好勇鬥狠也是,因而被一股早來的滄桑感附體。但面對「社會」「媒體」這類非校園黑暗勢力,世故成人所把持的疆域,當時的輔大日文系學生敷米漿免不了有一種本能的抗拒,純真的不知所措。

2008年,出版第七本小說《你那邊,幾點?》(麥田)的敷米漿退伍正好滿一年,這也是他在認真思索未來之後,決定「給自己幾年時間好好寫小說看能不能寫出代表作」的一年。《你那邊,幾點?》就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構思,這和他曾經一年之內寫三本小說的狂飆完全不同。

「到底要不要再寫小說呢?」剛退伍時的敷米漿陷入苦思。說「退伍」,其實是「退訓」,他才當了一個月兵就因為「先天性眼球震顫」被退訓。左眼視神經萎縮之外,眼前有物體快速移動過去時會感到暈眩,有一度出現嚴重幻聽,無法入眠,治療方式是在眼球上打肉毒桿菌,也進行針灸。不論中西醫,都建議敷米漿適度運動、學習放鬆,不要過度使用眼睛,特別強調睡眠之重要。

這對一個小說家來說,就像有人在跑道上設下了好幾道障礙,再豎立一塊「不准自由奔跑」的警告牌,但障礙並不是敷米漿心生退卻的理由,「寫起來不再快樂」才是。

寫小說一開始讓敷米漿很快樂,像無拘無束的想像飛翔,文字奔馳,也只是想單純的「模仿」被他奉為文壇偶像的蔡智恆,寫出屬於自己的青春愛情故事。《妳轉身,我下樓》出版後竟然賣了九萬本,接著是《開水冰》《別讓我一個人撐傘》,敷米漿慢慢感受到一種從業餘選手升級為職業選手必須面對的「市場壓力」。當寫小說伴隨著「市場壓力」,還要面對各式各樣的雜音,以及打書宣傳期間的適應不良,單純的快樂裡塞進了許多他不想要,或者沒有想像過的「無料贈品」。

你那邊,幾點?》經過一年構思,書寫過程流暢順利,完全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,當然也就暫時拋開了市場的壓力。三男兩女的青春愛情,敷米漿嘗試用不同於以往的方式來述說,比如把結局放在小說的第一章。「沒有人可以抓住另外一個人的。抓不住的時候,記得那個溫度就好。」這樣敷米漿式的溫柔刺痛,或者用來調和氣氛,製造落差效果的屁話、冷笑話,則已經到了不擇地皆可出的境地。「劇情的精確度」和「結構」是敷米漿自認為寫作技術中他最無法掌控的一環,經常寫著寫著故事的主軸便隨著天馬行空的思緒飄走了,現在他學會按停止鍵,把狂飛的思緒牢牢綁在主軸上。

於是他找回了寫第一本小說時的那種快樂,同時確定了一件事:「寫作還是我的最愛。」就算眼球震顫,人生就是應該做最愛的事。

沒有人能不在時間中改變,敷米漿也一樣,最大的改變是他已經不再排斥電子媒體,「太多的不喜歡會讓我留在這裡,人生中應該多走一些岔路。」一念之轉,他這樣告訴已經不能再假裝是大學生的自己。在《你那邊,幾點?》這本新書裡,敷米漿親自上陣拍了一系列安插在書頁中的「劇情照」,為女性粉絲另行準備大型海報,當然也會上電子媒體受訪。如果不這麼做,出版社深深明白,這就辜負了敷米漿那張不輸給仔仔周渝民的臉,但仔仔會寫小說嗎?

另一個重大改變,則是他在眼界打開,見識過眾多強者後,生命的態度徹底翻轉,「就是從一個懶惰的人變成很努力,很用功」。回顧過去幾年,敷米漿發現「我的想法有80%都是錯的」。如果叛逆是徒然的,面對高中生、大學生的「下流化」「低能化」,反正人生不過一場大爛片,敷米漿一種「年輕生命不該如此」的憂心油然而生,他甚至想以大哥的姿態捲起袖子去教訓這一幫人。

寫作是敷米漿的最愛,「愛情是我喜歡寫的」他說,「但鬼故事是我擅長的」。

什麼意思咧?一直以來,敷米漿依靠正常的左眼討生活,歪著身體上課、歪著身體打電腦,而「眼球震顫」產生的副作用──這是就科學來解釋,讓敷米漿擁有某種「我的左眼遇見鬼」之類的特異體質,總而言之,就是看到正常人看不見的飄浮物,一團煙或某個身影,進入古老城市如北京,感應又特別強烈,只是他不覺得害怕,「是想像使人害怕」,「我把所遇到的都當作故事」。

「青春就像鬼故事」敷米漿於是有了敷米漿式的獨特比喻。青春像鬼故事,「青春聽起來燦爛,鬼故事恐怖,其實都是虛構的,真正說出來無人知曉,複雜的味道只有自己知道,也許連說故事的人自己都無法真正理解」。

依照敷米漿的邏輯,他寫了一個鬼故事叫《你那邊,幾點?》。

*文中敷米漿照片,由麥田提供。文/蘇惠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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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uwen0601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